归拾

【瑜亮】02 渡忘川，不相忘

“你怎么做到的？”

“嗯？”

“让孟婆允我们不喝孟婆汤渡桥。”

“你猜~”

“……，那换个问题，这一千七百多年，你去哪里了？”

“我啊~”

“若再搪塞，我就回去讨一碗孟婆汤喝了。”

“……，来世再见，你若能一眼认出我，我就告诉你。”

临川市消防支队今天迎来了一批新人，据说这批新人里有两个奇葩，一个是音乐学院民乐博士，一个是名牌大学的天文学博士，刚收到资料的时候，支队长江严峰还跟政委林默轩打趣，说这俩人来了干啥呢？一个负责队里的文艺汇演，一个负责看星象？

今年夏天格外炎热，气温高达38度的户外，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呆，可是消防支队旁边的林荫道上却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狂奔，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利落的寸头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清俊的长相仿佛都让这炎热的天气凉爽了几分。

“报到！”消防支队院中的二十余人齐刷刷看向眼前跑的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江严峰皱着眉瞥了那人一眼，问道：“你知道时间观念对于消防员有多重要吗？”

“不好意思，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堵车了……”年轻人面色有些尴尬。

“你的行李呢？”眼看着江严峰又要爆发，林默轩赶紧出来打圆场。

年轻人答道：“还在车上，我怕迟到就先跑过来了，行李家里人晚些给我送过来。”、

江严峰脸色愈加不好，用恰好能让那年轻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娇生惯养！”

年轻人撇撇嘴，最后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林默轩对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先入列吧。”

年轻人走到最后一排最右侧的空位站定。

江严峰压了压火气说道：“规则刚刚已经说过了，迟到的回头自己想办法了解，下面开始分宿舍。李子春、洛阳501，张思安、陈家树502……诸葛亮、周瑜510……”

“噗——”不知道哪里传出一个声音，紧接着越来越多忍笑失败的声音出现。江严峰眉毛跳了下，无奈地看了林默轩一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把这俩名字放到一起。也不知道现在的家长都怎么想的，给孩子取历史人物的名字，关键取了也就算了，还偏偏一下来了俩，而且还是历史上著名的“冤家”。

“笑什么！精力这么旺盛的话，先去操场跑十圈！”江严峰厉声道。

开玩笑！这大热天的，跑十圈可是要命，新兵队伍立刻鸦雀无声，只有最后一排中间的一个人和迟到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后，默契地转头，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不愿再给这位一点就炸的支队长添任何堵。

解散后，新兵都各自去找自己的宿舍了，院中只剩下两人。一个身形瘦削、眉目清秀的新兵走到迟到的年轻人身边，轻轻说道：“公瑾，好久不见。”

“也没有很久吧，不过7395天”，年轻人随口答道。被称作公瑾的就是刚刚点名提到的周瑜了，而另一位不用猜，自然是诸葛亮。

诸葛亮愣了下，随即笑开，玩味地说：“记得这么清楚。”

周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我随口编了个数字，你怎么还当真了……”

诸葛亮心知这数字不是他随口编的，因为这七千多个日夜他也是数着过来的。

“你们不热吗？在大太阳底下罚站呢！”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小世界，转身看到江严峰正从办公室的窗户探出个脑袋阴恻恻盯着他们，两人默契赔笑，迅速拉着行李往宿舍楼跑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诸葛亮和周瑜各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思考着时隔20年的初次正式谈话该怎么开始，还未等周瑜想好，诸葛亮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什么？”周瑜疑惑地看着诸葛亮，怎么突然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自己还想了一堆问题问他呢，比如这个世界可还适应？这些年过得是否开心？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那一千七百多年，你去了哪里？”诸葛亮正色道。

“……你怎么还记着这茬呢？”周瑜无奈，还是逃不开这个问题。

“从你踏进消防支队的院子那一刻，我就认出你了，望公瑾不要食言。”诸葛亮紧紧盯着周瑜，不容他再像当初在忘川时那般敷衍过去。

周瑜叹了口气，胳膊撑在书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幽幽说道：“去了一个名唤‘鬼神渡’的地方。”

听到这个名字，诸葛亮眉头渐渐皱起，“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历尽世间千般苦，方可一试鬼神渡。踏入鬼神渡，需锻体、锻心、锻神，锻体者，碎骨重塑、剥皮重生、抽筋重续，以刃断之、以火焚之、以水溺之，如此反复九九八十一次，尚可喘息，则进入锻心境。锻心者，历人生九痛，血亲相残、爱人难求、挚友相负、蒙冤难申、有志难酬、功名不得、德才双失、困于潦倒、逝于渺渺……”

不等周瑜说完，诸葛亮霍地起身，走到周瑜面前，面目扭曲，眼睛通红，喘着粗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我宁可和你两相忘、宁可永世困于忘川不入轮回！”

“可我不想啊，我想记得你，也想你记得我，更想和你一起再看看这大好人间。”